從小至今,一直就住在鬧市中的一處公寓。夜幕低垂,在耳邊迴響的不是叢林雜葉間清脆的作響,也不是孩童們在門外嬉鬧玩樂相互追逐的樂聲兒,而是一次次的鳴笛煞車、擾人不得入眠的重金屬音樂及不乏文明的叫囂聲。至此,我已習慣大城市的喧鬧,但卻不致歡喜。
媽媽回憶說,當初購屋此段不外乎是為一賞那水天一色的景。當時後我還念著小學下午班,上午之時偶然巧遇那緩緩行駛的沙閩快艇。就這樣站在陽台注視著,以西入東處緩緩漂游而過,我霎時希望自己身在船內,悠遊而行,賞著山水一間的交匯,在漣漪簸動處堅定不移。
“媽,找一天我們去坐船好嗎?”
“危險。長大後才去。”
當時,窗外沒有聳立的高樓。靜靜的藍海躺在雲朵的懷抱下,幾座小島穩穩地座落一旁伴著。成群的鶴,休--,滑翔萬里。我們家的視角,選擇性避開繞耳的繁華,看見的僅是完美無瑕的自然。
但說來慶幸,因為有海,我和家人的感情豁然開朗。從房裡走出來,就恰似躺在海的懷抱,沈悶的早晨頓時起了生氣。對一個童年在城市度過的男孩而言,這也許是我童年的大部份。看著這片靜態藝術作品,我只能發呆,哪怕想著其他東西,也是一大享受。對繪畫頗沒感的我,幾次拿起畫筆呆在陽台不停的塗,但始終描不出海景的唯美而就此作罷。
說什麼自然永恆,在人類的字典下只不過是劇本。幾年後,高級公寓在我們靠海住戶的反對聲下愀然建起,我們只能夠隱約看見兩樓隔閡間的一寸海景。這時看海對我而言日漸奢侈,儘管家裡離海百米,海景,止步於家與海間的高級公寓。
自此,家裏的窗裝上沙沙又模糊的裝飾,一家人吃飯也甚少開窗,即使那是容易滑開的滑動窗。我也改變習慣,在房間裡玩著愛玩的遊戲,在家裡看海的活動無影無跡。
將近十年過去了,我能夠駕車到海邊看海了,沙閩快艇也搭了很多次,卻意猶未盡地思念那片景,那片處在記憶抽屜底層的一景。